2005 记忆中的拍市潮流

2005 记忆中的拍市潮流 

 朱威 《文物天地》2006年02期 2006-02-09

  年终岁尾的盘点是媒体的固定“节目”。当我们回望2005年,欲从火爆异常的艺术市场中理清头绪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我们究竟要做什么?

  记忆中的2005年还是忙碌的一年。大大小小的拍卖会、古玩展销会此起彼伏,拍卖场上人来人往。但是,真正的热点又屈指可数。

  于是,我们尽已所能,梳理出几个关键词,约请专业人士撰文,力图勾勒过去一年的市场变化。我们的目的是借此更清醒、更深刻地认知市场,以便我们能理智而自信地迎接2006年的中国艺术市场。

  关键词:增长

  2005年艺术市场,怎一个“火”字了得?

  雅昌艺术网数据显示,全年中国大陆74家拍卖行举办了569个专场拍卖,成交额121亿元(2004年46家拍卖行成交额57.7亿元,2003年28家拍卖行成交额16.09亿元),年成交额过亿元的拍卖行28家(2004年和2003年分别是9家和5家),排名前10位公司的总成交额74亿元,中国嘉德以17.7亿元高居榜首。在北京,44家拍卖行中有36家(其中4家有标的数据,无成交数据)举办了137场近300个专场拍卖,上拍71285件套,较上年下降2.12%;总成交额91.6亿元,较上年增长134%;成交率69.03%,较上年提高近4个百分点。

  透过好事者开列的2005年全球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额10强,我们可以窥见差距:元末明初青花“鬼谷出山”故事纹大罐(伦敦佳士得春拍,约合人民币2.3亿元)、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香港苏富比秋拍,约合人民币1.22亿元)、元末明初青花“孟月梅写恨锦香亭”故事纹大罐(香港佳士得秋拍,约合人民币4998.96万元)、清乾隆外粉青釉浮雕芭蕉叶镂空缠枝花卉纹内青花六方套瓶(纽约苏富比春拍,约合人民币4761.52万元)、清乾隆青花缠枝花卉龙凤争珠图双龙耳扁壶(香港苏富比秋拍,约合人民币3633.68万元) 、明永乐青花折技花果纹墩碗(香港佳士得春拍,约合人民币3218.16万元) 、清王翚《仿唐宋元诸名贤横景六幅图》手卷(北京九歌秋拍,人民币3520万元)、吴冠中《鹦鹉天堂》(北京保利秋拍,人民币3025万元) 、明宣德青花云龙纹葵口洗(香港苏富比秋拍,约合人民币2980.72万元)、任伯年《华祝三多图》(中贸圣佳春拍,人民币2860万元) 。陶瓷和外资拍卖行各踞7席,两者的地位都无可争议。

  从类别看,纽约苏富比春拍的清乾隆白玉阴刻填金二龙争珠图“学诗堂记”御制诗册白玉册十页以1793.52万元列玉器类之首,北京九歌秋拍的王翚《仿唐宋元诸名贤横景六幅图》手卷以3520万元为中国古代书画类之最,中贸圣佳秋拍的元代张达善《跋出师颂》以616万元居古籍善本类第一。初涉拍卖的北京保利,在秋拍中创造了两个第一:吴冠中1988年作《鹦鹉天堂》以3025万元创中国当代书画类最高价和徐悲鸿1939年作《珍妮小姐画像》以2200万元创中国油画类最高价。中国嘉德秋拍的1942年淮南交通总站发行的“稿”字四方联以220万元居邮品类榜首。

  有报道称,艺术品收藏爱好者和投资者达7000万人,且以10%至20%的速度递增。在经历了股票热、房地产热之后,中国的艺术品收藏与投资时代来临了?

  一位收藏家对记者说,目前还是艺术市场的冬季。冬季尚且如此,春天会怎样呢?

  关键词:风险

  2005年,艺术市场延续“非典”后的井喷行情,但陶瓷交易低迷是不争的事实。一场瓷杂专场成交率低至25%屡见不鲜。相对春拍,秋拍中的成交价普遍上升,如中国嘉德“瓷器工艺品鼻烟壶翡翠”专场的瓷器价格过百万元者9件,为近年佳绩,瓷器成交额占总成交额的比率却从春拍的9.33%,下降至4.59%。

  古代书画声势仍逊于近现代书画。高门槛和较少的存量使古代书画更具收藏意义。随着买家的成熟和理性,古代书画的潜在价值被认知。2005年,39件拍卖过千万元的书画作品中,古代书画占据24席。

  当代书画和油画走出了相对独立的一轮行情。中贸圣佳、中国嘉德、北京华辰等相继涉足当代书画,市场认知度扩大。油画经中国嘉德十载耕耘已是丰收时节,雅昌油画100成份指数连续4年暴增:2002年增长59.95%,2003年增长35.21%,2004年增长26.63%,2005年增长68.23%。中青年画家作品成交价直逼老一代画家。在雅昌艺术网个人作品成交排行榜上,吴作人以2744.14万元居第11位,晚其55年的刘小东以2047.835万元列第17位。苏富比香港公司中国当代艺术主管林家如小姐解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消费群体。当代艺术领跑中国艺术市场的现实,促使苏富比2004年10月在香港推出中国当代艺术专场后,又决定于2006年3月在纽约拍卖中国当代艺术作品。

  增长有无极限?“井”还能喷多久?从经济学角度说,高投入带来高回报,高投入也伴随高风险。新拍卖行只能经营二三类文物的限制,使得书画市场极速扩容。两年多来,包括内外游资在内的大量资金蜂拥而入艺术市场,价格每年涨长20%,名家作品超过了40%,中国书画平均价格已涨10倍以上!炒家们熟练套用炒股炒房的战略战术:选中目标低价吃进,制造概念,动用舆论壮声势,拍场哄抬,寻机抛售。价格拉高会吸引新的客户和新的资金,价位再被推高,如此循环往复。艺术品不同于股票和房产,其数量有不确定性。实际上,更大规模扩充的标的稀释了新涌入的资金,购买力迅速分化和消耗。一旦这种趋势加重,会导致投资者资金流断裂、枯竭,囤积的高价艺术品又无人接盘,市场崩盘也为期不远了。

  北京荣宝秋拍有两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成交价接近估价和流标明显增多。温州财团1200亿元热钱投资艺术品的利好传闻也没有在岁尾市场激起波澜。可资佐证的雅昌国画400成份指数2005年增长了29.26%,相当上年的三分之一。这些或许是市场进入盘整期的信号。

  关键词:海归

  市场经济是人类迄今所创造的最不坏的经济体系,它能促使商品价格趋向价值。计划经济是人为扭曲价格,而将计划经济思维方式运用于市场经济环境,最可能的结果是付出更高昂的代价。流散海外的中国文物艺术品的回归之路,在市场经济背景下变得通畅起来。

  自1995年秋中国嘉德拍卖海外收藏家杨永德收藏的齐白石画作后,“海归”文物逐年递增。人们耳熟能详的有隋人书《出师颂》卷、唐阎立本《孔子弟子像》、宋张先《十咏图》卷、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卷、宋高宗《养生论》卷、宋李公麟《西园雅集》卷、宋米芾《研山铭》、元王蒙《山水》卷、明董其昌《仿云林山水》立轴、清乾隆帝《双塔峰图》、清王石谷《仿古山水》册、清徐扬《乾隆南巡图》卷和清乾隆《钦定补刻端石兰亭图帖缂丝全卷》,等等。至2004年底,“海归”文物近6万件。“海归”文物占北京翰海拍品份额的三分之一强,其他拍卖行应大致相近。

  2005年重量级“海归”文物不多,可圈可点的是天津国拍的清乾隆御制“千叟宴”宫绣灯联、北京诚铭的藏传佛教文物等。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利用“国家重点珍贵文物征集专项经费”从海外征集了7件洛阳龙门石窟佛雕。此专项经费的设立,已使68套158件珍贵文物回归祖国。如何花纳税人的钱,社会各界人士亦多有建言。

  关键词:经纪

  艺术市场上动辄一掷千金的大买家集中于浙江、江苏和山东。2005年,大买家的地域性呈现了多元化。

  密集的宏观调控政策使房地产涨幅趋缓,地产商花钱冲动受到抑制,能源产业崛起的新富领潮高端消费市场。在矿难频发的山西,一线矿工拿着最低千元的月薪,煤矿主则过着泡歌城、洗桑拿、骑“悍马”、开“霸道”的幸福生活。山西人继温州人之后,在上海、深圳、天津等地的楼市扮演了重要角色,仅北京2005年上半年,外地个人――近四成是山西人――投入220.88亿元在京置房,超过个人购房总数的30%。有业内人士称,北京约10%的高档楼盘主人是山西人。出手阔绰、一次性现金付款的山西人使房展会云集太原。山西军团涉足艺术市场不全出自“仓廪实而知礼节”的需求,更多的是一种投资工具的选择。他们偏爱涨声一片的油画。有关故事在坊间流传,如十几位矿主讨论一天一夜,也不咨询专业人士,便决定砸 1亿元购买油画;如某知名画家因故离国休整,适逢秋拍归国,得知山西商人花400多万元买了自己的一幅油画,欣喜之余欲宴请买家以表谢忱,孰料,对画家和油画均无兴趣的买家回绝了。

  先富起来的人对艺术品收藏与投资的热情,造就了艺术品经纪人。这些艺术品经纪人的收入随着市场行情水涨船高,报载,某艺术品经纪人2004年收入30万至40万元,2005年窜至700万至800万元。有的艺术品经纪人类似封建时代贵族所养的“门客”,为雇主的艺术消费提供全程服务。

  市场不缺经纪人,但缺乏成熟的经纪人制度。

  关键词:调整

  增长的并非只有价格。具有文物拍卖资质的拍卖行以5天一家的速度递增,从2004年的92家增至161家。英国佳士得、苏富比和德国纳高到中国大陆频繁招商,围绕拍品、人才、客户展开的竞争更为激烈。各拍卖行都在调整经营策略,市场分工日趋细化。

  中国嘉德、北京华辰、北京荣宝、中贸圣佳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精品战略,压缩数量,提升质量:中国嘉德小拍整合为四季拍卖会,北京华辰以小拍分流大拍,北京荣宝和中贸圣佳舍弃了瓷杂短项,主攻书画长项。北京太平洋主打中档瓷器,北京至元经营超低价拍品。

  经营理念和模式也在探索,天津市文物公司在中国大陆第一个实施了拍品“召回制”,中邦国际对现场成交品联络提供第三方担保和2000万元以上拍品联络外资银行抵押贷款,中招国际擎起了“保真保退”大旗,北京永乐贴牌“佳士得”。

  拍卖行尝试突破地域局限,异地设立分支机构,实行跨地区经营,并通过经营合作或资本融合组建新的拍卖企业。北京荣宝和上海崇源走在了前面:前者在南京设分公司,在上海开办事处;后者携手海外资本设立崇源国际拍卖(澳门)有限公司,2006年4月挥槌首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企业进入发展的平稳期都会出现内部变动,创业元老、业务骨干纷纷离去,或另寻山头,或自立门户,或享受人生。一些拍卖行正在经历着这一震荡。

  中国嘉德副总经理寇勤说:“传统的拍卖模式受到了挑战,拍卖正向艺术享受方向发展。拍卖行需要有新的提升”。在中国大陆,北京华辰的理念与中国嘉德的团队、北京翰海的家底为业界推崇,因而,香港收藏家张永霖才能在北京华辰春拍预展现场解析自己的“丹青情缘”。随后,北京太平洋向客户传授陶瓷鉴定知识,瑞典探险家斯坦被请到中国嘉德四季拍卖会上讲述他的海捞瓷的探险历程,北京中泰召开了“古玉蕴含的华夏文明与低估的市场价值研讨会”。

  北京华辰的另一个大动作是与中国力联集团、美国蒂姆·雅戈画廊合作,引进并销售西方艺术大师作品。中国嘉德赞助了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展。

  关键词:诚信

  拍卖这种简单的商业运作模式,其定价之所以高于其他定价方式,是因为要求参与者有极高的诚信。

  中国拍卖业一直摆脱不了诚信危机,收假卖假、虚假交易、雇托设局等行为频见报端。建设规范、繁荣的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是“2005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国际论坛”上达成的共识。这一共识成为拍卖行、买家、卖家等所有市场参与者的行为规范,尚待时日。

  鉴定家诚信再遭质疑。珠海关山月黎雄才画作风波、石鲁假画案及韩美林假画、黄胄假画上拍场等事件,都在拷问鉴定家的道德底线。市场高速发展之际,鉴定证书却被视若敝屣的现象令人深思。对此,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在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强调,鉴定人员“更需要学术正义和道德良知”。相关部门在草拟了“文物修复师资格标准”后,酝酿起草“文物鉴定师资格标准”。这一标准无疑应具有开放性。

  在艺术市场淘金的还有媒体。雅昌艺术网确立了其网络地位,平面媒体则仍未有主流权威。丧失了公器立场的个别媒体,充当起企业传声筒,鼓噪着一夜暴富的故事,爆炒着可笑的“国宝”和可疑的“天价”。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卖了约870万英镑,有媒体得知1975年才卖1.6万英镑,便不考虑购买力、汇率和30年的通胀率,宣扬30年涨了500多倍!只有《文物天地》月刊最早且连续地发出市场预警。当然,预警不等于必然发生,但媒体有责任和义务向公众提供更多的信息。如果媒体以维护市场为由掩饰问题,那么,真实在某些时候就具有了毁灭性的能量,山西假酒事件、河南原阳毒大米事件、山东假龙口粉丝事件及“非典”初期应对失误即是例证。

  2005年5月4日,德国人波尔在第48届世乒赛生死攸关的对决中,以优雅的手势示意裁判,中国球员刘国正打了个擦边球得分,终使自己输了比赛。5个月后,英国佳士得公司通过授权北京永乐使用商标的方式进入中国大陆拍卖场。佳士得打的这个擦边球,监管部门苦于执法无据,但中国拍卖业协会依据《关于加强拍卖师监督管理若干规定》第16条“不以个人名义为非拍卖企业主持拍卖活动” 的规定,吊销了永乐拍卖师的执业资格证书。有关人士表示,钻法律空子的企业,其商业诚信是值得怀疑的。

  在企业步入“企业公民”全新竞争阶段后,衡量一家拍卖行成功与否,就不再是简单的佣金、纳税、就业和捐助公益事业。树立诚信形象是拍卖行最大的社会责任,这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需要。